恋人的心理,是充满了矛盾的心理。这种矛盾,来源于既要顾及自己、也要顾及对方的矛盾。恋人最喜欢的景物,就是月亮。因为月儿不比星星,它是唯一的,象征了那份独一无二的爱情;又因为月儿是团团圆圆的,象征了爱情的圆满。但对月儿喜爱归喜爱,也未必没有抱怨。
在这种心理状态下的诗词,充满了矛盾冲突,使得诗词特别吸引人,像小说的高潮一样引人入胜。
宋代词人吕本中在《采桑子·恨君不似江楼月》写到:
恨君不似江楼月,南北东西,
南北东西,只有相随无别离。
恨君却似江楼月,暂满还亏,
暂满还亏,待得团圆是几时?
这里就把这个矛盾的心理展现的淋漓尽致:你怎么就不能像江楼月那样?不管是南北东西,还是天涯海角,都跟我在一起。你怎么就像江楼月那样?只有暂时的团圆,长期是别离,什么时候才能团圆呢。
这首词用“ 江楼月 ”作比,词人在上片里赞美“江楼月”,南北东西,只有相随无别离”,说的是人虽到处漂泊,而明月随人,永不分离,是赞词。下片里也用“江楼月”作比,“暂满还亏 ,待得团圆是几时”,说的是月圆时少,缺时多,难得团圆,是恨词。同样用“江楼月”作比,一赞一恨,是在同一篇中用同一事物作比喻而表达不同感情,从而极具矛盾、戏剧性和冲突性,让人印象深刻。
江楼月:我招谁惹谁了?一会说要像我,我什么都好;一会说不要像我,我哪里都不好。你要我怎么办?我想静静、我想静静!
无独有偶,元代的无名诗人也用了这种艺术手段,并且使用了对月儿的排比来增强艺术效果。这就是《塞鸿秋·爱他时似爱初生月》:
爱他时似爱初生月,
喜他时似喜看梅梢月,
想他时道几首西江月,
盼他时似盼辰钩月。
当初意儿别,今日相抛撇,
要相逢似水底捞明月。
初恋时,就像新生月儿那样的朦胧和美好;热恋时,就像“月上柳梢他,人约黄昏后”,那样的喜悦和动人;想念时,就像几首“西江月”,那样的沉醉;盼望时,就心就像被如钩的月儿钩住一样,失魂落魄;但今天分手了,要再见面,则像水中月一样,可望不可及。
这首词使用排比,通篇使用月儿作为比喻,将初恋的朦胧、热恋的美好、想念的沉醉、盼望的失魂、分手的绝望,一一展现出来;像一场悲剧舞台剧,从开场的美好,到高潮的激动人心,最后到了结局的悲哀,让人目不暇接。
月儿:我的那么多好,那么多好的形象,你都不记得了;难道只记得“水中月”了吗?我怎么这么难?我想静静、想静静!